23屆(2000年)

23屆文學類得主(新詩)

23屆文學類得主(新詩)

陳黎
詳細介紹

評定書

  陳黎先生,原名陳膺文,一九五七年生,花蓮人。勇於嘗試各種美學實驗而卓然成家的陳黎先生,屬於戰後中生代的傑出詩人。他試探過的美學,包括浪漫主義、寫實主義與後現代主義,幾乎每一階段都有可觀的成績。他的詩暗藏反諷性格,卻不流於戲謔;他的作品流露人道關懷,卻不淪為矯情。在本土詩風積極建構的過程中,陳黎先生已為台灣現代詩開創了極其寬闊的道路。

  陳黎先生的詩所以值得肯定,乃在於朝向台灣文學主體重建之際,又兼顧了社會內部的文化差異性。他關心歷史,也關心族群。因此,他一方面追求歷史記憶的重建,一方面也考慮到不同族群的情感。陳黎先生的詩藝,表現在語言的精緻鍛鑄,也表現在想像的豐饒渲染。無論長詩或短詩,都能收放自如,節奏與文字相互配合,恰到好處。台灣現代詩的美學重整,到了陳黎先生手上,又開啟全新境界。他帶給讀者的訝異、錯愕,卻能飽滿地負載著悲哀與喜悅的真實。做為台灣社會的見證,陳黎先生作品誠然是雄辯的存在。故評審委員會評定陳黎先生為第廿三屆吳三連獎文學獎新詩類得獎人。


得獎感言 

  「…我覺得很榮幸獲得吳三連獎這個殊榮,吳三連獎過去以它的嚴謹性、獨立性,長年來受到台灣各界景仰與肯定,今天我能夠與多位傑出的文化工作者同台領獎,個人感到十分意外與喜悅。首先我想感謝家人對我的包容與支持,讓我能夠能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發展自己的個性,從事我想創作的。據我所知,吳三連獎文學獎過去二十三年來,頒發給新詩類得主今年是第三次,過去莫洛夫先生五十多歲時得到這個獎,幾年前六十歲的白萩先生也得到此獎,當然也有很優秀的詩人,包括楊牧先生與余光中先生,但他們是以散文類得獎的,今天我以新詩類身分得獎對於能讓得獎人年紀稍稍年輕化,覺得也是很意外的驚喜與榮幸。」接著他回憶創作的過程,有感而發地說:「…事實上我也不年輕了,從師大英語系畢業後,我就回到濱海的家鄉-花蓮-擔任中學的英文老師,過去二十五年中,實際上我已可以達到快退休的年紀,因自己所學與興趣的是外文,所以和太太一起閱讀翻譯世界文學作品,特別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現代詩人的作品。雖然住在偏遠的島嶼邊緣花蓮小城,但透過閱讀、翻譯與內心自以為熱鬧的活動,所以自己的生活並不孤寂,從上大學以來也是跟著本地的文學青年或藝術工作者,受到西方文化藝術的影響開始從事創作,在那段令人悲傷也令人懷念的戒嚴時期,因為那時沒有事可以做,只好盡量讀書,很高興我們能專注於文學上,也奠定了年輕人對世界創作的熱愛。」

  「等到1988年解嚴以後,我發現在自己的作品上跟其他人一樣,開始思考對於所立足的台灣,想思索她文化、歷史真正的圖像,我來於花蓮,雖處『台灣後山』邊陲地帶,但最沒歷史負擔與束腹的新興開發地區,就自己成長環境來說,我爸爸是說台語的,媽媽是講客語的,同學很多是阿美族或泰雅族的,也有許多外省的,從小在花蓮自己所體察到的台灣,所謂本土性台灣的圖像,很像跟譬如吳三連先生出自的台南有些不一樣,在過去台灣幾十年來不只是一種族群而已,而是不同族群所構成的多樣雜揉的文化綜合體,不只是我們所說的閩、客、外省人本省人而已,台灣還被外國人包括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與日本統治過,所以我在島嶼邊緣的花蓮所看到的台灣,反而是更開闊定義、更具國際性、世界性的台灣。所以過去十年我在思索什麼是台灣文化與本體性當中,很高興用自己些微不成熟的作品去印證了這樣的想像與生活體驗:台灣其實應該更多元多樣的,這絕非用閩南人的黨去推翻外省人的黨,而忽略了台灣還有其他不同的族群與燦爛豐富的文化元素。在我《島嶼邊緣》後記中我一直在思索什麼是台灣製的東西,但經過五年後現在我很高興得到這個獎,我發現去思索這個問題其實也太標籤化、太意識形態了,其實不必考慮什麼台灣製,只要你生在台灣、長在台灣,從你手上留下來的東西,即是台灣的東西,同時也就是世界性的東西。」


專訪

必將永遠創作下去      

文/杜文靖 

  陳黎為傑出的台灣中堅代詩人。從其寫作二十餘年所出版的七本詩集中,可見其多樣、豐富、不斷變化求新的創作面貌。他也是最早著力於譯介拉丁美洲現代詩歌的台灣詩人。

  陳黎自幼即對文字有極為濃厚的興趣,舉凡猜謎、聯對以至查字典,都很吸引陳黎,他說最欣賞謎題予謎底的對應解釋,更欣賞其中相互意義翻轉的奧秘。而陳黎也自幼即對世俗規範、禮俗,心存叛離的意念,雖不是離經叛道,確總會有自我的想像和堅持,因此常愛與人爭辯。小時候,陳黎曾夢想有朝一日,可以當記者、律師,或競選民意代表,到進入師大英語系之後,發現其實用自己從小迷戀的文字,就能為民喉舌,於是選擇了從事文字工作,進入了詩的世界。

   在第一本詩集《廟前》中,陳黎以依戀的筆觸寫他對自然質素的想望,以嘲諷的語調針砭現代生活中種種荒謬的現象,以悲憫的胸懷道出小人物的無奈與尊嚴。

  到第三本詩集《小丑畢費的戀歌》中的「暴雨系列」,則將想像世界的營建以及對剎那美好經驗的捕捉落實為對土地的愛,將個人對時間、生命的思索擴大到對歷史的關懷,以更寬廣自在的語言省視所立足的土地的歷史和社會的變遷。

   「暴雨」之後,陳黎的詩風和關注的層面又有了新的面貌,他轉向自己的生命角落尋求靈感,以樸實平易的語言,節制的語調,探討生命的某些質素。詩集《家庭之旅》 展現了陳黎溫柔敦厚的一面,他透過舒緩的語調,從容的生命態度,平實然深刻的意象 ,呈現出地上居住的孤寂與慰藉,寫出個人情思和普遍生命情境交融的人間戀歌。

  在最近的詩集《貓對鏡》中,陳黎自在地揉合了他一九八八年以來詩創作的兩個軸線,對本土歷史、文化元素的思索與運用,以及對新形式與新感性的追求與試驗,呈現生命中的苦惱、渴望、困頓、慰藉,並且借本土神話、歌謠之舊瓶,醞釀兼具島嶼風格與現代、後現代韻味的新酒,融合生命、記憶的舊雪為新的風景。

   他的詩作立足本土,放眼天下,企圖融合本土與前衛、島嶼與世界,從寫實到超現 實,從現代到後現代,在不同題材中流露出一貫對人類生活的關懷與熱情。

  得到吳三連獎的肯定,對陳黎來說又是一次在突破的起點。自一九八八年重回詩創作路途,迄今已十二年,又一次碰觸了寫作的瓶頸,吳三連獎適時給了他意外、驚喜, 在他正處在內在正思索破繭再生之際,給了一個十分堅定的外在慰藉與支持。因此,不 論自己本身才氣如何,此生將持續寫下去,即使在寫作是那般相對孤寂的景況下,詩創作已是陳黎這一生最強的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