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定書
鍾文音,1966年生,雲林縣人,淡江大學大眾傳播學系畢業,紐約學生藝術聯盟學習油畫創作兩年。曾任電影劇照師、聯合報及自由時報藝文記者。2000年開始專業寫作。
鍾文音的寫作文類以小說、散文為主。自1998年出版短篇小說集〈一天兩個人〉、長篇小說〈女島紀行〉,而崛起於文學界以來,一直表現旺盛的創作力與企圖心;至今已出版作品十餘種,其中散文類九種,應徵本獎項送審作品七種,以《昨日重現》、《台灣美術山川行旅圖》為代表作。
鍾文音散文創作題材非常多樣,呈現寬廣的視域。其題材一方面來自鄉土的切身生活經驗與社會的觀察、歷史文化的追索;一方面來自旅行世界各地的聞見。由此而構成其散文創作的兩大主軸與類型:家族書寫和旅行書寫。然其書寫並非僅止於表象的記實,更加之以敏銳的感覺、虛靈的想像與深沈的反思。土地、家族、性別、情慾、異文化、生命的安頓,是她關懷的側重面以及觀想的立足點。因此,其散文能透入紛雜的表象,而蘊蓄感思的深度,總體呈現多變卻不失統整的格調。
傳統文學觀念,常以小說為虛構,而散文為記實。或許,由於鍾文音兼擅小說與散文,並且意識到「小說未必虛、散文未必實」,從而掌握「虛實互涵」之理。故其散文之語言形式,多以敘事為主調,而揉合抒情、議論;實中有虛,虛中有實;散文與小說不斷交互越位,展現跨文類而不囿於一體的創變風格。其修辭亦復清新自然,構句則繁簡錯落,分行佈段也多長短交迭;故其節奏、辭氣頗為婉轉流暢,即使長篇之作,亦不覺冗累蹇澀。
總而觀之,鍾文音的散文能融整多樣的題材與靈變的語言而包蘊深永的情思,跨越文類之定體而創造自成一家的風格。評審委員會評定為吳三連獎文學獎散文類得主。
得獎感言
首先,我要感謝可能隱藏在台下的評審委員,你們對我的肯定和鼓勵,我想告訴你們是你們已經投資一個文學的績優股,在我有生之年但願能持續走在文學這條路上,雖然他的報償是不可預測,但我至少證明了文學這條孤獨的路上,最後你堅持下去的還是會得到肯定的。我想文學一直最柔軟的武器,也是最無聲的吶喊,當我們呈現作品時,有讀者、有獎的肯定,事實上已經讓我們得到慰藉了,但是在台灣今天文學的創作上,我必須還是很誠摯的說,他是舉世以來,恐怕是走在最寂寞的時代與路上了,因為過去我在辭職走上專業寫作上時,我朋友說我一定支撐不了一年的,但是我還是這樣走了過來,寫了很多文學專業寫作,事實上也證明了說,台灣如果無法支撐一個年輕作家走上專業寫作的話,我當時告訴朋友說,那絕對是台灣之恥,可是我這樣走下來,朋友又說我是台灣的奇蹟了!
我這個世代一出書的時候,台灣的文學市場就已經成為廢墟了,如果說文學藝術和社會沒有力量的話,這是我所憂心的現象。但是我今天得了吳三連文學獎,這樣寂寞感並沒有除去,這是因為我認為文學藝術還是要在社會的土壤上開花結果,而不是個人獎的肯定,台灣是我這樣長年浪蕩在旅途上的旅者,所念念在茲的土地,我想任何一個文學藝術都離不開土地的鄉愁,可是土地回饋給我們的是什麼?我常在思考這件事,做一個台灣富可文化的,我們自然不可自身於整個全球化世界文學的接軌上,如果台灣文學要更好,那勢必也要翻譯的了出去,這是我一直在想像的問題,我們在這個島嶼自我鼓掌,可是我們的掌聲能不能出去?如果說吳三連文學獎是台灣的諾貝爾文學獎,可是我們離諾貝爾文學獎有多麼遙遠喔!我們的文學都還沒翻譯成外文,我們如何跟世界文學接軌?其實我對台灣的文學有更多的期待,我常去旅行國外的時候,發現法國每一年都訂為作家的年份,她是一個以文學作家為年份的一個城市,你可以有雨果年、可以有大仲馬年,可是我們有什麼年呢?我們除了有吃的文化,有沒有什麼年可以紮根在我們土地上呢?所以我想在這個社會上某些俗賴化的現象外,讓知識份子憂心的狀態之下,我認為文學還是最後的良知。我但願永遠有這樣現世的安慰,就像吳三連文學獎給我現世安穩的幸福感,永遠都能持續下去,最後還是由衷、誠摯的感謝所有評審給我的肯定和獎勵,我想給予我走向剩年的我的創作有更大的支持,也讓我在寫作孤獨與封閉的島嶼上這個獎是最佳的犒賞。謝謝你們,也祝福各位!
專訪
女性視野 書寫鄉愁
文/杜文靖

1966年出生於雲林縣二崙鄉的鍾文音,由於家庭環境使然,從小學到高中不知轉了多少學校,她的整個少年、青少年階段就這樣轉來轉去,唸書唸得極不穩定,一直等到她考取淡江大學大傳系之後,讀書歷程才終於穩定了下來,而自幼開始的一連串遷徙、移動,以及成長之後的四處旅行,就成為她的一種生命情調和寫作素材。
鍾文音體內有著多元的興趣與好奇心,她的長輩還曾說她體內住著六個人,這讓她在後來的人生路途上,展現了多方面的才情和能耐,大傳系畢業後她曾經擔任過《聯合報》、《自由時報》的藝文記者,也因為對影像的興致又很喜歡拍照,讓她擔任了電影劇照師的角色,又因為對繪畫的色彩追求,讓她前往美國在「紐約學生藝術聯盟」研習油畫創作兩年。
在大學畢業初期,鍾文音本來有意投身進入電影界,但是思考自己的個性較為孤癖,感覺上自認不太適合終於放棄,她認為靠著手中的一隻筆、一台相機、一堆顏料就能創造不朽,然而趁著年輕且內在有不少事情亟想訴說,而且寫作又更能與社會對話,決定先從寫作開始發揮自己的語言與關注的片斷。
鍾文音從1994年開始正式投入書寫的領域,這一年她獲得《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開始大量寫作,到2003年獲得「雲林縣文化獎」的文學類獎項,期間先後獲得「聯合報短篇小說獎」、「聯合報散文獎」、「中國時報短篇小說獎」、「長榮旅行文學獎」、「華航旅行文學獎」等無數獎項。而在她從紐約回國之後,於2000年開始,她暫時屏除了其他的嗜好,把對攝影、繪畫地喜愛都當作輔助,開始專業寫作至今,因為她認為應該趁著年輕,專注地呆在室內完成寫作的欲求。
而自1998年鍾文音出版了短篇小說《一天兩個人》和長篇小說《女島紀行》之後,到2004年間她總計出版了旅行及生活的《寫給你的日記》、美術及旅行雜文《台灣美術山川行旅圖》、長篇《從今而後》、旅行散文《遠逝的芳香》、短篇《過去──關於時間流逝的故事》、家族小說和散文《昨日重現》、旅行散文《奢華的時光》、《永遠的橄欖樹》、《情人的城市》、《廢墟裡的微光》、長篇《在河左岸》和《愛別離》等著作,創作量之豐富令人稱奇。
鍾文音在寫作時企圖獨立於男性的集體眼光,在文學上另闢女性尋根的文體,建構個人的小歷史,以微觀的物件和影像來窺視個人和家族、土地的系譜,而她的小說語言充滿魔幻與影像感,散文寫作則又採取紀實的腔調,兩者互為交溶正是她寫作的特色風格。
鍾文音對於寫作自有一番不同的看法,她曾說:「創作於我是在黑暗中摸索自我的層層內裡,通過摸索而開啟人生的鎖鍊,它屬於我,屬於我的光亮與黑暗,所有突出水面的缺口都為了面向一片如汪洋般的完整。」
對於此次獲獎,鍾文音表示十分高興,因為這個獎可以讓家人知道,躲在八里鄉間的她確實有在做事,而過去五、六年來把自己封閉在孤獨的房間裡的辛勤與努力,也終於會被人們看見。她也發下宏願在六十歲之前,將會繼續努力寫作。
